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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沈从文《丈夫》是一篇描写特殊湘西人的生活样式的短篇小说。文章主要通过对“丈夫”这个主人公的分析，能感知到“丈夫”如何一步步重回丈夫的真正位置以及他随之变化的心理历程。探寻暗线——爱情。
关键词：《丈夫》；丈夫；身份；心理历程；爱情
沈从文的《丈夫》是沈氏短篇的精品，是颇有意思的一篇。该小说发生在湘西沅水流域的辰河岸边，叙述了一个乡下青年丈夫到县城看望在妓船上做“生意”的媳妇，目睹了妻子的接客生活，并随之一步步动摇他对“丈夫”身份的真正认识，最终夫妻俩重回乡下的故事。这部小说主要从丈夫的角度出发，细致的情节，一层层地剥开丈夫对“丈夫”这个身份的真正认识。而且是处于一个非常卑微的城市底层，受到种种屈辱中醒悟的。这很辛酸，甚至是残忍。
旧时湘西农村有 “典妻”卖淫的风俗，这是贫苦人家的谋生之计。“一年中四分之一时间，即或用红薯叶子拌和糠灰充饥，总还不容易对付下去[ 沈从文，《沈从文的湘西世界》，第47页，岳麓书社]。”由于物质上的贫穷，暴露了中国旧社会经济制度残害人性的罪恶，然而却没人为之反抗、觉醒。“那名称与别的工作同样，既不与道德相冲突，也并不违反健康[ 沈从文，《沈从文的湘西世界》，第41页，岳麓书社]。”所有人都认为把妻子送出来卖身，而丈夫留在家中耕田种地安分过日子，是件极其平常的事。让妻子的“性”来换取生计，这不禁让人思考到底是生计重要，还是“性”重要？逢年过节，丈夫便穿上浆洗好的干净衣服，背上整萝整篓的红薯糍粑，像访远亲一样去探望妻子。当地男人的情绪上并没有无奈、愤怒，反而很理所当然地像接受传统习俗一样地去对待。作为丈夫，也没有和妻子进行夫妻生活，之间也没有“爱”之存在。而且，从“访远亲”就能看出丈夫和七娘之间的感情已经很疏离了。还说到是照规矩去探望，显而易见，丈夫把这件事当做是走走流程罢了！这恰好说明了丈夫并没有意识到他这个身份到底蕴含着什么样的职责或义务，他只要求“名分不失，利益存在[ 沈从文，《沈从文的湘西世界》，第44页，岳麓书社]”就可以了。这也是因为当时的湘西农村的窘困的生活所致，丈夫对这样的观念和做法并没有一丝怀疑，甚至表示肯定态度。
丈夫来到船上的第一晚，本来是小别胜新婚，夫妻团聚交流感情的时刻，而做“丈夫”的只能看着一个接一个的客人上船，和妻子肆无忌惮地做“生意”。而丈夫也自觉地往后舱钻去，不敢大声喘气，竟如此狼狈！这还是以“丈夫”的身份所做的和所面对的吗！至此，丈夫已经不是丈夫了……他并没有去捍卫自己应有的权利。之所以丈夫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的含义、责任和权利，有很大原因是因为当时的社会背景。自晚清以来，湘西市场受到西方殖民主义的入侵和严重破坏，导致了乡村经济的破产和乡民的穷困。所以“典妻”卖淫风俗也就随之产生了，“穷”字也让当地的男人对“丈夫”身份的所属权感到无知，没有清醒和正确的认识。
在重新认清“丈夫”身份的定义过程中，更不乏说是找寻丈夫身份途中，丈夫的心理历程也是颇具复杂的。他刚开始是保持理解、接受的态度，内心很平静。原因（表现）有二：第一，由于生活所迫，把妻子送出来做生意，在乡下的丈夫日子也能过得好，并且他也占据着丈夫的名义，名利双得。对于丈夫来说，当然乐意接受；其次，当那些客人来船上时，丈夫也知道往后舱钻去，不敢大声喘气，害怕躺在床上的客人发怒。丈夫的行为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在支持自己的妻子。让丈夫有点不满情绪出现的就是到要睡觉的时候，客人们还没走，然后妻子就像安慰小孩似的给丈夫塞一小片糖。丈夫正像仅仅为了这一点理由，就得原谅媳妇的行为，就很和平地继续睡觉了。尤其是在和水保交谈时，丈夫就像是获得挚友一样侃侃而谈，“他猜想这人一定是老七的熟客。他猜想老七一定得了这人许多钱[ 沈从文，《沈从文的湘西世界》，第59页，岳麓书社]。”还觉得愉快，唱起了山歌。
在第二阶段，丈夫开始了一点点醒悟和反抗。丈夫心理变化的转折点，是水保这个人物的出现。丈夫认为自己是同一个有身份的城里人谈话，水保还喊他做朋友以及猜想妻子从他那得到的利益，让他的虚荣得到了满足。但让丈夫愤怒的是水保的话“今晚上不要接客，我要来。”他感觉水保在他面前直接说出这话，伤害和贬低了他作为丈夫的自尊。再加上饥饿让他更加愤怒，丈夫心里也萌生出了妻子并不够关心、重视他的想法。于是他按照一个种田人的脾气，想明天就要回家，还把所有的柴丢到河里。并且对自己媳妇生闷气，还把气撒在媳妇的同伴身上。沈从文在这里强调突出是“种田人的脾气”，也是说明了这是不同于城里人的脾气，突出了城乡不平等。最重要的是，能够很清楚地感知到丈夫的初步觉醒。但他的反抗并不有力持久。接下来，因为一把胡琴，又把刚刚所发生过的一切抛之脑后了，并且如文中所描述的“年轻人在热闹中心上开了花[ 沈从文，《沈从文的湘西世界》，第66页，岳麓书社]。”
第三阶段，丈夫的愤怒大爆发，已压抑不住。有两个醉酒兵士到船边，大声的辱宗骂祖“臭货，喊龟子出来[ 沈从文，《沈从文的湘西世界》，第67页，岳麓书社]”。丈夫受到这般辱骂，已经严重伤害到他的自尊。接着又亲眼目睹妻子和他们的性交易，他已经忍无可忍了，心中愤怒达到极点。后来，巡官又来船上霸占媳妇。丈夫本着来探望妻子的目的，原想和媳妇联络联络感情，但却目睹了一场又一场的性交易。而且还对他进行辱骂和恐吓，没有一丝丈夫权利。他也想获得欲望上的满足，就连外人都看得出来。“大娘像是明白男子的心事，明白男子的欲望[ 沈从文，《沈从文的湘西世界》，第73页，岳麓书社]……”但大娘更在意的是生意，知会老七“巡官就要来的！”周围所有人都没站在丈夫的角度想过，这让丈夫非常愤怒和痛苦。丈夫实在受不了，一早起身就要走路，老七万般挽留，也不为所动。当媳妇从荷包里掏出昨晚上兵士给的票子，塞到他手心里时，令人揪心的一面发生了：丈夫把票子撒到地下去，像小孩子那样手捂着脸孔哭了起来。这也是文章的基调达到了高潮。丈夫认为钱就是侮辱他人格尊严的标志，此时的大哭代表他有了全力反抗的态度。而且，他对于什么是真正的丈夫有了彻底清楚地认识。最终结局是丈夫和妻子一起回到乡下了，过着虽然贫穷但却幸福的生活。丈夫又回到了真正丈夫的位置。
在我看来，文章的明线是丈夫怎么重回真正丈夫的位置，暗线实际上是在找寻人类感情中的爱情。读了沈从文的一些作品后，我认为沈从文就像陶渊明一样心中一直在寻找“世外桃源”，在那有善良、质朴、单纯的村民，毫无纷争，生生世世地生活下去。湘西农村就是一个象征“桃花源”的世界，那里虽然生活着身份卑微低贱的农民，却没有城里人的阴险、狡诈，他们有情有义。为了生存，宁可不要自己的丈夫权利让自己的妻子去做妓女，打碎牙齿和血吞。沈从文对他们表示同情、无奈。丈夫重回真正丈夫的位置，实际上也是找寻了自己夫妻间的爱情。当丈夫和水保聊起之前关于寻找镰刀的事时，说得有声有色的，似乎还是昨天才发生的。如果丈夫不爱老七的话，为何把这鸡毛蒜皮的小事记得这么清楚呢！当老七为丈夫买来胡琴时，丈夫在船上拉胡琴的投入，其实也暗喻了夫妻感情和生活和谐。如果没有贫穷这个外界因素的话，他们该多么恩爱啊！但妻子出来做生意了，“慢慢的学会了一些只有城市里才需要的恶德，于是妇人就毁了。”从“慢慢的”，也能感受到沈从文对城市人的鄙夷与厌恶。这也是摧毁爱情的一个重击。而老七也没逃过这一“魔咒”，“女人说话时口音自然也完全不同了，变成像城市里做太太的大方自由，完全不是在乡下做媳妇的羞涩畏缩神气了[ 沈从文，《沈从文的湘西世界》，第45页，岳麓书社]。”而且还在丈夫面前公然和嫖客做起生意，这样爱情能不被毁吗！此外，丈夫觉得和妻子接近，与家庭却离得很远。若和妻子在一起，却家庭感却渐渐削弱，那他们之间的爱情也是苟延残喘。家庭若毁了，爱情也该不远了……
结语：
《丈夫》虽写丈夫如何一步步觉醒，一步步找回丈夫的真正身份，但还是有特殊的用意。当时的社会背景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因素，封闭、与外界隔绝、传统习俗和地域形成了当地人非常态的观念、行为和生活方式。亲眼目睹妻子的工作情况后，让丈夫原本所理解的丈夫身份产生了怀疑，然后一步步对丈夫身份变得明朗清楚。在几天之内，丈夫的心理也是起起伏伏，发生着变化。看完这个故事后，并不是金钱足够了、物质生活过得好了，就是生活过得好了。那精神上的追求呢？我看到了自尊心的强大和身份觉醒的力量，可以冲破一切困难和固有的观念。人实际上还是追求精神物质合一的生活，这里又折射到沈从文一直追求的“世外桃源”，健康、自然的生命意识的追求。最后，男性意识与尊严的觉醒，让我们又看到了被压抑经济压迫下的男权文化的重生希望。人性绝对是最后的赢家，愚昧是战胜不了的。虽然妻子跟随丈夫回乡下去了，但经济问题还没有解决。那妻子明天会不会又回来呢？也许这现象也只是昙花一现，这无疑给我们留下了深深的思考。
【参考文献】
【1】沈从文. 沈从文精选集[M]. 2005.
【2】卓雅. 《沈从文的湘西世界》后记[J]. 文艺生活(艺术中国), 2013(4):124-127.